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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道英與郭朗相會至半夜,方才回屋。她進了屋子,點了桌上的燭燈,先沖江西晴的床望了一眼,只見床四周掛著帷帳,從外面隱約可見床上蒙著被子,被子微微隆起,似乎裏面躺著個人。

張道英今夜心情很好,沒有多想,便在屋裏簡單洗漱了一下,就脫了外衣,上床歇息了。

第二日天明破曉,張道英起身叫江西晴,叫了許久無人答應,她掀開江西晴床上的被子一看——床上空無一人,只有個枕頭。她這才驚覺江西晴在昨天晚上就跑了。

到了這個地步,張道英忽然明白前些天江西晴那些奇怪的舉動以及奇怪的話了,她是在向她道別。昨晚郭朗替她送的那對玉耳墜就是送別禮。

張道英在心中苦笑了一下,她怎麽運氣就這麽背,偏偏昨天還是她的生辰呢。

事已至此,她也沒有別的辦法,只能老老實實地去找李武子,向他道明江西晴逃走了這事。

李武子得知這一消息,一口噴出含在嘴裏的香茶,馬上下令不許當陽山的任何弟子透露出江西晴私自離山的消息,然後又派出數名弟子下山暗中尋找江西晴。

張道英也因此事被罰閉門思過三個月。郭朗因替張道英求情,出言頂撞李武子,也被李武子罰去一塊閉門思過了。

話說自昨夜江西晴越墻出逃,借著微薄的月光在黑黢黢的山林中摸索著下山之路。

山中多毒蟲猛獸,又有蚊蟲叮咬,江西晴磕磕絆絆、著急忙慌地摸著黑趕路,走到一半,不知踩了個什麽東西,她腳下一滑,身子骨碌碌地滾了下去。幸虧她身上有點功夫,伸出手及時拽住了一條從樹上垂下了來的藤蔓,要不她可能就此摔個半死不活了。

江西晴人雖然沒被摔死,但也傷得不輕,她抓著藤蔓站起來,忍著身上的劇痛,一瘸一拐地繼續下山趕路。

天亮時,江西晴終於抵達了山下的村莊。她怕當陽山的人會下山來找她,因此不敢在村子裏逗留,她沒走村裏的大道,改走了村外的樹林小道。

江西晴靠著包袱裏的幹糧和水袋,朝東走了十天,最後幹糧和水都耗盡了,她直接倒在路邊昏了過去。

不知過去了多久,一場滂沱大雨落下,雨水沖刷在江西晴身上,她睜開眼睛蘇醒了。

嘩啦嘩啦的雨聲滴在江西晴耳邊,眼睛沾滿了雨水,她面前什麽都看不清。她想爬起來,卻因為身體受傷和肚子太餓沒有力氣,根本爬不起來。

江西晴感覺腦袋越來越沈,眼皮也越來越沈,於是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。醒來時,她躺在一張簡陋的床上,身上的傷似乎好多了,沒有那麽痛了。

一個銀發老婆婆走了過來,俯身看了看江西晴。

“多謝相救。”江西晴盯著婆婆的臉說道。

“叫我鳳花婆婆就成。”

鳳花婆婆移開視線,轉身走開了。

江西晴急忙起身穿好衣服,下床跟了上去。

“鳳花婆婆,是您治好了我嗎?”

鳳花婆婆走到桌子邊坐下,端起桌上的一碗粥,一勺一勺地吃了起來。

江西晴此刻餓得頭昏眼花,也顧不得梳洗。她瞧見桌上還有一碗特意為她準備的粥,她也不講客氣,直接拿起碗吹了吹,咕咕咚咚一飲而盡。

這粥放了許久,已經涼透了,裏面放了些糖,味道偏甜。

江西晴喝完粥,肚子還沒填飽,又伸手抓起桌上的幾個窩窩頭啃。

鳳花婆婆吃得很慢,江西晴吃飽了,鳳花婆婆手中的一碗粥還沒喝完。

江西晴舔了舔嘴唇道:“鳳花婆婆,我在你這裏躺了幾天了呀?”

鳳花婆婆似乎吃夠了,放下還剩半碗的粥,說道:“七八日吧,我記不清了。不是我治好了你,是我拿了你包袱裏的錢,從附近的鎮子上請了大夫給你看傷治傷,這些吃的也都是花你的錢買的。”

江西晴道:“那我的包袱呢?錢還剩多少?”

鳳花婆婆道:“你的包袱我放在床下,你去找找吧。裏面好像沒剩多少錢了,我救了你,你得給我些報酬,所以我又拿了些錢。”

江西晴趴到床下掏出灰蒙蒙的包袱和金鱗刀,鳳花婆婆拄著一根竹拐走近她身後道:“你叫什麽名字?家在何處?”

江西晴打開包袱,清點了一下包袱裏的東西,裏面的幾件衣物和裝銀錢的荷包都沒丟,不過荷包裏的銀錢少了大半。

“我叫江西晴。”

鳳花婆婆道:“你會武功嗎?今日天晴,你能否去外面給我露一手,我想看看。”

江西晴不解其意,但念在鳳花婆婆是救助她的恩人,江西晴也沒有回絕,她站起身往外走去。

“你不用刀嗎?”

江西晴回頭笑道:“不用,這個刀,其實是我拿來唬人的……我不喜歡使刀。”

“那你會不會使刀呢?”

江西晴遲疑了片刻,道:“當然會。”

鳳花婆婆走到屋外,說了聲“請”。

江西晴在門前打了一套拳法,又哼哧哼哧對著空氣踢了幾腳。接著,她拔出金鱗刀,按照她記憶中所學的刀法,行雲流水般地舞了起來。

風吹刃,刀削風,殘葉落得幾處愁。

江晴晴隨著手中的刀起起落落,身姿輕盈靈動,猶如鶴舞,刀法輕靈卻不失鋒芒。

鳳花婆婆道:“你是江鶴影的什麽人?你怎麽會有他的刀?”

江西晴收刀,驚訝地望著對方道:“鳳花婆婆,你居然一眼看出來了,莫非你認識我爹?”

鳳花婆婆道:“偶然見過一次,沒什麽可提的。我只是沒想到,我會在這個偏僻的山村裏遇到他的女兒,這真是不可思議。”

江西晴道:“鳳花婆婆,我爹和你沒有仇怨吧?”

鳳花婆婆聞言,頓時大笑不止,她道:“怎麽,你怕我和你爹有仇?放心,前塵往事盡散,我沒什麽可執著的。倒是你,你的刀法使得不錯,為何不用?”

提到這個,江西晴眼裏的笑便消失了。

“殺人見血之器,我不喜歡。相較之下,我更喜歡拳腳功夫。”

“拳腳也能殺人,這些又有什麽區別呢?我看你使得刀法不像是江鶴影的刀法,難道江鶴影舍不得把他的刀法傳授給你嗎?你的刀法太過柔和,少了一股狠勁。”

“我爹當然教過我他的刀法,只是我不喜歡那刀法的霸道狠辣之勁,不想見血光,所以我沒有堅持下去,轉而去學了我娘的刀法。我爹娘教我的刀法,我自小學起,早已銘記於心。只是我荒廢了數年,很久沒有練習了。直到近日,我才又重拾這刀法。只不過,我把這兩種刀法融合到了一起,稍微改了改,你看到的就是我改過後的刀法了。”

“改了改?我看你改了不止一處吧?金刀點血,名不虛傳。你娘的刀法我沒見過,你爹的刀法我確實知道,他一出手,非死即傷。只要刀法用得好,誰在乎是什麽樣的刀法?江姑娘,別放棄你爹教你的刀法,好好練習吧。將來指不定,你還要借這刀保命。在外面,拳頭硬才是硬道理。可要是拳頭遇上刀,那也不過是雞蛋碰石頭。”

“我才不要!”

鳳花婆婆的這些話,讓江西晴想起了一些往事。兩年前她隨江軒去名劍宗參加試劍大會,不曾想名劍宗遭到了江湖上兩大勢力——萬象樓和青雲幫的襲擊。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奪取名劍宗的鎮宗之寶隱天神劍。

雖然他們最後沒有得手,隱天神劍在“白鯤”沈飛柳和陸千渺的幫助下重新奪了回來,但是名劍宗遭受了重創,弟子死傷眾多。

江西晴就是在那混亂的一夜,初次見識到了江湖的血腥與暴力。倘若她真的準備好做一只不歸巢的鳥,那就必須得有振翅高飛,迎擊巨浪的勇氣與實力。

但當前的她內心迷茫無措,她並不清楚自己手中執刀究竟是為了什麽,她只是想要逃離江家,逃離那些煩惱和憂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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